第76章（1 / 2）

“好？”桔梗沉默片刻，放下箭，却带着悲凉的笑色反问，“毁掉我人生与幸福的是你们，拆散我和犬夜叉的是你们，现在又要我当作这一切都不曾发生，复现我的人生，想重新撮合我和犬夜叉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可笑，四魂转世。那道名为‘问心’的幻影是你设下的，你知道我的心不是吗？现在却来问我回到七十五年前好不好。何况，”她眼角泌出哀伤的浅红，“三生两死，那些痛苦、遗憾、释怀、累累的伤痕凝结的血，难道就都可以一笔勾销吗？船已过，水焉能无痕？我早就回不去从前了，根本不可能回去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四魂转世仍想说什么，却哑口无言。

数百年看尽人类的清净与污浊，她懂人类，又如何不懂桔梗的感受呢？

可是……

“你要是死在刀山地狱呢？我不想死！”

桔梗反手将箭收回箭筒，“我已经决定了，你拦不住我。”

“你……”四魂转世没有办法，谁让她为了活命而接受奈落的许愿，便只能做小伏低？只好道，“那就我和你一起去，至少我还能看住你。”

“你若敢跟来，听好，我会先对你出手。我信不过你。”

“桔梗你……”四魂转世只觉焦头烂额，天人交战一会儿，无奈让步了。

“好吧，你这种人，一旦做下决定，便是义无反顾直至最后一刻。既然你一定要孤身入刀山地狱，那有些事情，我想还是告诉你好了。”

“什么事？”

“我知道你怨恨奈落隐瞒你指令的事情，是，我的确给了你们相反的指令。但他一直在反抗我，从没有一时妥协过。”

桔梗不语。

四魂转世再道：“还记得一开始在木屋里的时候，你想要反抗指令，就头痛欲裂吗？奈落随即用捏爆心脏威胁我，让我不许再向你施加痛苦。”

桔梗的脸色动容起来，心里产生一道猜想，她好像知道了四魂转世接下来要说什么……

“而他自己一直在忍受痛苦，因为他始终抗拒我的指令。明明是卑贱丑陋的组合半妖，诞生于盗贼对巫女的邪念，却如此有尊严，就是不许任何人摆布他。哪怕他只想得到你的心，也不允许受我摆布，更没有拖延过你走出‘房间’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沉默很久后，桔梗垂下眸子，“我知道他一直站在我这边。”

可我不知道，他竟一直在受那种痛苦的折磨……

那样的头痛她体会过的，那时她痛得险些崩溃。纵然他妖怪的身躯能忍些，然而一起旅行的这些时日，他竟没有让她察觉到一丝。

究竟是他太能隐忍，还是她从没有真正在意过他的身体与感受，没能发现呢？

讨厌，心有些痛了呢。

停不下来。

奈落，他从没有背叛过她啊。

“你已经跨越心魔了，巫女。”梓山之灵这时说。

“嗯。”桔梗轻应。

无论是刚刚的幻影，还是更早的“问心”，她都明白那道横亘在心口的结：与奈落血淋淋的那段过去。

“送我进刀山地狱吧，梓山之灵。”

“如你所愿，巫女，不过在这之前，我也有些事想告诉你。”

“？”

“我知你想知道，那次我与半妖奈落究竟谈了些什么。”

桔梗的双眸张大。

终于，从梓山之灵口中听到所有，桔梗走进对方割出的真正裂缝，踏入刀山地狱。

耳畔残留着最后梓山之灵的询问：

“我问过半妖奈落，到底什么是爱。巫女，你觉得，爱是什么呢？”

这一次，终于来到真正的刀山地狱。

和刚刚幻影中的一样，亿万把刀锋密密麻麻倒插在血雾弥漫的黑色泥犁中。宏大又无情的恐怖场景，渲染出毁天灭地的绝望。幽暗的天阙压得低低的，置身在这里便无法抵御扑面的窒息感，鼻腔里尽是腥臭的血味。无数受刑之人，他们残缺的模样、痛苦的已不成形的表情，挤压桔梗的心，心房如被怒目金刚的巨杵狠狠抽打般阵痛。

只是这次，她一眼就看到奈落。那是刀山地狱中唯一的一处干净之地，没有互相倾轧的刀阵，没有鲜血和人油。桔梗长松一口气。然而隐约看到零零散散的刀刃插在奈落身边，似是组成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，依旧令她心里发沉。

桔梗不知道的是，从她进入刀山地狱的那一刻，奈落就看到她了。奈落怎么可能不在第一眼就注意到呢？满世界的寒刃、黑暗和污浊，独她穿着鲜艳的着物，一尘不染，就像误入乌鸦泥沼的天鹅。那一瞬他整颗心都似要炸开了。

她怎么来这里？！是她吗？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不知道吗？来做什么！难道是来找他的吗？

不是已经将他亲手夺走的她的幸福交还，她怎么会又来到这里？

直至他看到巫女御起结界，向他而来，奈落彻底慌了。

真的是来找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