遗嘱(一)(1 / 2)
“有多荒唐?”燕绥之问。闻言,顾晏动作顿了一下,两手撑着水池边缘转过头来,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的眼睛。燕绥之自己又笑了,他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额头,纠正道:“不对,我为什么会问这个,我应该问什么荒唐想法?”他的声音也不高,也许是夜里樱桃园的氛围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放松又惫懒的情绪。这种带着笑意的温和语气,总会让人产生和他交心相谈的欲望,毫无保留。但是顾晏却又敛回了目光,继续冲洗着手指。燕绥之怀疑这大概是顾晏洗手花费时间最长的一次,快到他自己那种非正常的程度了。“你不会想听的。”顾晏头也不抬道。燕绥之“啧”了一声,但没有包含任何不耐烦的成分。他只是……又有了午餐时候那种被轻挠了一下的感觉,借助这种语气表达出来,“我想不想听我说了算数吧,怎么你还替我决定了?”顾晏:“嗯。”“嗯什么?”燕绥之哭笑不得,“打算把法庭上拿捏心理的那套用在自己老师身上?”“现在我是名义上的老师。”顾晏说。可能他低沉的嗓音太适合樱桃园的夜色了,顶嘴顶得燕绥之一点儿也气不起来。他眯着眼琢磨了片刻,道:“我总觉得我问第一句的时候,你是打算回答的。后来多说了一句……你就改主意了?”顾晏终于站直了身体,抽了一张除菌纸擦着手上的水迹,轻轻的水流声随着他的动作停下。他脚尖一动,转过身来。这么一来,就燕绥之成了面对面。栏杆箍出来的地方并不大,原本也只是供一个人洗手的石台。这样四目相对地站着,而顾晏又微微垂着眸的时候,空间似乎骤然又小了一圈,明明是露天,却莫名有了点儿逼仄感。燕绥之靠着栏杆的上身下意识朝后微让了一点,碰到了竖栏上缠绕的青藤。那根延伸出来的花枝就在他脸侧轻轻晃动。顾晏看了他一会儿,又把目光移到花枝上。他随意地伸手轻托了一下,晃动的花枝安静下来,“你以前对这种东西毫无兴趣。”“哪种?”“这种‘别人的陈旧且无关痛痒的想法’。”顾晏平静地说。燕绥之愣了一下。事实上顾晏说得没错,他不喜欢被探究,同样也对探究别人没那么多兴趣,除了在法庭上,他对别人的想法并不关注,更何况还是不知多少年前的,早就已经过了时效的想法。因为那些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影响,好的坏的他都不在意。但他现在就是产生了罕见的探究心。在法庭上舌灿莲花的燕大教授到了这时,意外地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心理,或者说不知道怎么解释更妥当。于是他避重就轻,把问题丢回到顾晏身上,“你究竟偷偷给我下过多少定义?”“偷偷”这种词摁在顾晏身上莫名有点儿逗,燕绥之问完,眼睛里又漫上了笑意,清亮中带着一丝促狭。顾晏:“……”别人喝了酒多少有点儿兴奋,他却看起来更沉敛了,好像将正常人应该会有的失控和放肆都被他更深地压了回去。燕绥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:“所以……你所谓的荒唐想法,也是这种背地里偷偷下的定义?贬义的那种?”“不是。”顾晏答得斩钉截铁。他对燕绥之的这句问话似乎并不意外。说完,他转头冲不远处的树丛道:“别蹑手蹑脚地做贼了。”乔的脑袋从树丛后面探出来,一脸懵:“我已经把刹步的动作放到最小了,这就准备悄悄回去了,你怎么还能听见我的动静?”顾晏没什么表情地指了一下近处的地面。就见乔大少爷的影子被他后面的灯直直打到了这边,只要看着燕绥之,就能注意到那坨鬼鬼祟祟的影子。燕绥之转头看了一眼。乔高举双手站出来,投降似的道:“我就是来洗个手……没打扰什么吧?”“没有。”顾晏转头往回走的时候,嘴角很小幅度地动了一下,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,不过没人看到。燕绥之看着他的背影。乔走到水池这边,咕哝道:“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不高兴,因为我吗?”过了一会儿,燕绥之道:“不是你。”“那怎么了?”乔问。“可能我不小心掐到他的薄荷叶子吧。”燕绥之道。乔:“啊???”乔大少爷一头雾水,眉头拧成了一个结,“你掐他哪儿了?我是喝傻了还是怎么,完全没听懂。”
没听懂就没听懂吧,这位大少爷说到“掐哪儿了”还下意识低头扫了眼自己各个身体部位。燕绥之:“……”不过乔大少爷虽然酒劲上来了,朋友还是要维护的。于是他半真不假地瞪着燕绥之问道:“你故意掐的?”燕绥之,“……不是。”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“哄吧。”燕绥之笑了一下。乔的表情顿时变得特别精彩。他顶着一副活见鬼的模样,眨了眨眼道:“老实说,我这辈子头一回听说有人要去哄他,我能跟着看一眼么?”燕绥之:“……老实说,我这辈子也是头一回哄人。”乔立刻改口,“那算了,我还是不看了,以免伤及无辜。”他说着,拍了拍燕绥之的肩膀,一副长辈样,语重心长地道:“好自为之。”如果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在对着谁乱装长辈,可能会想剁了这只手。某种意义上来说,顾晏不愧是燕绥之的直系学生。一般人也很难看出他是真的高兴还是真的不高兴,因为他不管什么心情都是冻着脸的。甚至在离开樱桃园的路上,燕绥之说什么他都有应答,跟平日里也没什么区别。就连乔大少爷都觉得之前所谓的“不太高兴”应该是他的错觉。乔带着睡着的柯谨上了车。他原本打算直接给顾晏和燕绥之换一家酒店
-->>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